礼拜天大早晨,彭立夫就和妻子骆秋吵了一架,气鼓鼓地出了房门,早饭都没心情吃。
“婚姻是恋爱的坟墓”,这话良好,自从成亲后,本来温柔可人的骆秋就变得张牙舞爪,工资卡她要收,晚上必需十二点前回家,不准跟美丽女性多说话,诸如此类,让彭立夫不胜其烦,有时真想离婚算了。
彭立夫正烦恼离婚问题,有人过来打招呼:“立夫,很久没见了。”
本来是大学同学江龙,有好几年没见了。两人一番闲聊才知道:江龙此刻在电视台工作,一年前离了婚,前几天租住在彭立夫同一小区。
两个男性一起去喝酒,酒烧了心同病相怜,彭立夫向他道出了自己婚姻的不幸。
江龙眼珠一转:“我们电视台正准备搞一个家庭纠纷调解栏目,有专家来调解,现场直播,不如你们上上电视?”
这种节目彭立夫在其他电视台早见过,他也没太在意,心想那不过是找了人来做秀的节目,没想到今天江龙要他来个真实直播,他接受不了,说:“家丑不可外扬,我可不想出这种名,况且我和骆秋这点鸡毛蒜皮的破事,不值得鼓吹。”
江龙不便强求,两人互留电话号码,作别了。
跑到单位办公室待到晚上,彭立夫彷徨不己,这么晚了获得哪去呢?真不想再看到骆秋那张母老虎脸。
正百无聊赖间,科长打来电话口吻调侃:“小彭啊,你是不是又跟妻子打骂了?她适才电话打到我这里,问你到哪去了,是不是晚上加班了。”
彭立夫头顶冒火,这婆娘真有她的。刚放下电话,女同事露露打来电话:“立夫哥,刚嫂子打电话问你在不在我这儿,她说话阴阳怪气的, 什么意思啊?莫非猜疑我们?”
体面挂不住,里子也要烂了,彭立夫肝火冲冲地跑回家,跟骆秋来了场大吵,吵得不可开交。偏巧江龙打电话过来要找彭立夫喝酒,彭立夫正在气头上,说:“你上午不是说要调解我们吗?好, 你此刻过来。”
江龙就住在附近,没一会儿就过来了。当着外人的面,骆秋气势消停了些,从剑拔弩张变成了道委屈,一股脑隧道给了江龙。
在骆秋的委屈里,彭立夫谴责她的不是,其实都有原由:她收彭立夫的工资卡,是为了还屋子及成亲欠下的债,彭立夫花钱大手大脚,任由他浪费怎么过日子?至于晚上必需回家和不准跟美丽女性说话,完全是因为彭立夫以前花心的恶习。
骆秋一把鼻涕一把泪:“江龙你说,我作为老婆管老公哪点过失?这个家小到洗淘煮烧,大到还款维修,哪个不是我在费心?”
江龙慰藉几句,又把电视台举行调解栏目介绍给她,希望他们能上电视,他说:“也算帮我们电视台一把吧。有家庭纠纷的人好多,但愿意上电视接受调解的人极少。”
骆秋吓傻了眼:“那怎么成?这点事在家丢人还不够吗?”
“没关系,会在你们脸上打马赛克的!那样别人就看不到你的脸了。”
闷在一边的彭立夫跳起来说:“你一会儿电话打到科长那儿,一会儿打到露露那儿,横竖这丑也遮不住了,上电视就上电视,谁怕谁?我倒想看看那调解专家有多厉害,能把死的劝活了不成?”
骆秋倔性情也上来了,她以为她有理,到哪都不怕,两个人使着一口吻,决定上电视调解栏目了。
第三天,江龙就奉告他们:电视台己安排了他们的节目档,让他们准时加入。
这仍是彭立夫和骆秋第一回上电视呢,心里真是忐忑不安,骆秋精心妆扮,穿了最美丽的时装,彭立夫也是仔细地刮了胡须。两个谁也没心情打骂,顿时要临疆场,保持镇静最重要。
到电视台,在江龙的引见下,一切比想象的要顺利。导演给他们简单讲了下注意事项,告诉他们不要言语过激、肢体冲突等,彭立夫和骆秋一个劲点头,腿肚子都有点哆嗦。
调解专家是一位女人,五十岁上下,慈眉善目标,是个有来头的学者。坐在位置上,女学者和睦地说:“你们的事我几许了解一些了,你们别当这是电视台,就当这是你们的家,也别当我是外人,就当是你们邻居阿姨, 我们聊聊家常话。”
彭立夫和骆秋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,顺着女学者专业的引导,慢慢讲起了自己婚姻的纠结。
女学者对彭立夫说:“依我看来。你们爱情了三年才成亲,有足够的情感底子,应该也不想让婚姻解体吧?女方的所做所为是因为爱,因这个家,男方为什么不能谅解些呢?”她又对骆秋说:“作为男性有自己的空间,这没什么大不了,假如然有外遇,你拴得再紧他仍是会跑,并且跑得越急,不要让婚姻成了牢笼。”
女学者又针对他们的婚姻问题说了好多,假如换位思考,其实事情没那么难处理。当着女学者和镁光灯,彭立夫率先向骆秋道了歉,表示今后要多关心、服从妻子,骆秋原来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,一看老公来软的,她也软下来检讨了自己。
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家庭纠纷,最终礼貌和解、皆大欢畅。不管如何,架是不能再吵了,婚也不会离的,两人一同回了家。
仍是那些矛盾,以前为什么几许亲戚密友劝了,他们都听不进去?可一到电视台就乖了,专家交流着,镁光灯照着,骆秋和彭立夫再嚣张再气愤,也得收敛些,极力表现出好的一面。
人就是这样,你给我一个台阶,我就会给你两个台阶,你给我一句好听的,我就会送你十句好听的,两人在电视台录制棚这样特定的环境下,不由自主地彼此让步,还真达到了和解的目标。
节目在三天后播出,彭立夫专门给江龙交待一定要给脸上打“马赛克”,江龙说:“你就定心吧,那么大的电视台还不信守答应吗?”
到了播出那天,骆秋和彭立夫早早守在电视跟前,节目播出了,他们脸上果真打了“马赛克”。
此刻从观众的角度看自己,别有一番滋味,彭立夫对骆秋说:“看你在电视上说得多好听,怎么以前就没这么合情合理?”
骆秋当仁不让:“你在电视上不也人模人样,谁能知道你真实面目是什么熊样。”两人才消散三天的怨气又弥漫过来。
节目刚结束,骆秋的表姐就打电话过来:“今天在家庭纠纷节目上的是你们俩吗?你们真是想出名想疯了,跑到电视上丢人现眼。”
骆秋大惊,怎么会认出他们呢?电视上没介绍他们的真实姓名,脸上也打了“马赛克”。表姐说:“哎哟,对你们的声音认识的人一听就听出来了,另有你那套绿色连衣裙,仍是我们一起去买的呢。”
骆秋羞愧万分,那小小的“马赛克”怎能瞒过熟人呢?表姐说:“我不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病,把家里丑事拿出去显摆,不过你们最后说得挺好,希望能说到做到,把家庭关系搞好。”
这一夜,骆秋跟彭立夫辗转难眠,但愿其他熟人没有表姐这么眼尖才好。
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彭立夫跟骆秋上加入电视调解的事,还真没有瞒过熟人,就算瞒过了九个熟人,只要有一个熟人认出来后一宣传,这事就被渲染得栩栩如生了。
这件事成了彭立夫单位的大新闻。同事们半看热闹地关心他:“你们两口子不大概离婚吧?心情放宽些,一切都会好起来……” “看你最近都瘦了,是家庭关系闹的吧?有什么艰巨尽管找我……” “别怕,就算离了婚,你也是钻石光棍……”
整得彭立夫不胜其烦,仿佛他是全全国最可怜的男性似的,他开始懊悔当初为什么那么激动去上电视了。
听同事说,他们加入调解栏目标视频在网上也呈现了,这下影响面不止在本市,连远在千内外的亲戚密友也会看到。彭立夫急了,他打电话质问江龙,江龙说电视台播出的栏目在电视台的网站上发布属于正当,他还说:“都能上电视公开了,还怕什么网络呢?”
彭立夫只能认栽。
这天早上,彭立夫还在熟睡,他的手机短信铃一响,骆秋一看,上面的内容是:立夫,我看了电视后才知道你本来过得并不好,真想不到骆秋是那样一个悍妇,难为你了,我真懊悔当初狠心脱离你。顺便告诉你我离婚了。
骆秋最受不了的就是老公的花花肠子,她把手机往彭立夫身上一扔:“说,这是谁?想当小三吗?叫她放马过来。”
彭立夫勃然震怒,他又没跟那旧恋人怎样。消停了许久的大吵再次暴发。
同样,骆秋也被骚扰,她接到一个生疏男性的数次骚扰,男性说:“虽然脸遮着,我也能感受到你漂亮的面庞和火辣的身段,那个男性配不上你,我的婚姻也不幸福,我们遭遇相同,不如交个密友。”
彭立夫和骆秋焦头烂额了,当众撕打闹离都没什么,可上了电视这话题就严重了。为了体面,也为了实现栏目上他们最后的答应,他们约定:今后要并肩作战,就算家里闹得再厉害,到外面也得撑起体面秀恩爱。
为了秀这场恩爱,他们存心彼此接奉上下班,当着众人的面挽着手用饭回家。同事们说:“你们总算和好了,我们这下定心了。”彭立夫听了心里一肚子气,这叫什么事嘛!
为了挣回体面,性情火暴的骆秋也收敛多了,凡事“忍”字为先,装温柔、装大度谁不会啊!
不管是装的,仍是秀的,两人的关系好像真的好了不少, 回到家,放下崩了一天的假脸,一点打骂的劲都没了,有点小事一想到别让人听到,明天还要继续秀恩爱,也就忍过去了。
这天,远在南边的父亲打来电话,彭立夫一接通他就开骂了:“你个小兔崽子,你不嫌丢人啊,我们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。”
本来,仍是因为上电视调解那事,网络上一流传都传到爹妈那边了,一时间亲戚挚友纷纷上门关心询问,思想传统保守的彭立夫爹妈以为没脸出门了。
彭立夫无可奈何地对老婆说:“怎么办?我们月底告假回老家一趟吧?以实际行动冲淡闲言。”
又是一场“恩爱秀”活动,骆秋无奈地址头,这段时间演戏,彭立夫挺协助,她越演越自然,倒也没什么难的。不管真的假的,他们在外面就是一对硝烟己过的恩爱伴侣。
时间一长,加上调解栏目别的内容冲淡了人们的话题,渐渐没有人说三道四了,可是彭立夫跟骆秋接奉上下班,手挽手逛街遛马路的习惯却保持了下来。
这天薄暮,两人和往常一样遛马路散步,迎面碰到江龙,见到他,骆秋心里挺不惬意,这事说到底仍是他给害的。
江龙大老远就打招呼:“真恩爱啊,一个月前还打得不可开交,此刻就这么好了,看来仍是调解专家的工夫深啊。”
“哼,那个专家不过就是嘴把式,我们原来就挺好的。”骆秋不阴不阳地说。
彭立夫长叹一声,把这一个多月上电视家丑外扬后的烦恼告诉了江龙,说:“早知道,我就不上电视了, 自己家的事自己内部消化,再不这样丢人现眼了。”
江龙看看彭立夫,再看看骆秋,说:“我看你们挺好的啊,你们多久没打骂了?”
仿佛自从两人商定一致对外、并肩作战后,有一个月没吵过架了。江龙说:“这叫以毒攻毒,你们还真的恢复了恩爱,看来伴侣关系只要有所忌惮,是可以改善的嘛,你们可算是给这个栏目做了活广告。”
彭立夫和骆秋彼此看看,这话倒是真的,这事逼得他们变成了榜样伴侣,看来还得感激江龙和调解栏目才对,人嘛都是要脸面的,人尽皆知后,谁不想在能挽回的情形下保留点尊严呢?伴侣和谐相处也没什么难的。
自此,彭骆二人很少脸红,彼此忍让关爱变成了习惯, 日子越过越好。年尾,江龙又打来电话:“电视台要对介入调解栏目标嘉宾进行反馈采访,另有礼品赠送,希望你们加入,不过这次不能打‘马赛克’了。”
彭立夫跟骆秋面面相觑:不管有没有“马赛克”,这回,他们还真没那个出名的胆了。